【中国历史感应故事(白话)】赵广汉

赵广汉

【原文】

赵广汉为京兆尹,专用新进年少者强壮蜂气[1],见事生风,无所回避。为銗筩(銗,字典作“缿”,有“项”、“候”二音,详《广汉》事:“则在候音内。”《前汉书》作“銗”,音“项”,如盛钱器,小口,可入不可出)[2],使吏民投书相告讦[3],尤善为钩距[4] (距,谓如钓钩之有距以饵鱼),以得事情,闾里铢两之奸皆知之[5]。京兆政清,吏民称之[6]。后以私怨杀荣畜,人上书言之,下丞相案验[7]。广汉疑丞相夫人杀侍婢,欲以此胁丞相。帝恶之[8],下廷尉[9],吏民守阙号泣者数万人[10]。或愿代之死,广汉竟坐腰斩[11]。(《纲鉴》)

【注释】

[1]新进:指初入仕途、新得科第或新被任用。蜂气:锋锐之气。

[2]銗筩:接纳告密文书的器具。

[3]告讦(jié):责人过失或揭人隐私;告发

[4]钩距:辗转推问,究得情实。

[5]闾里:里巷;平民聚居之处。铢两:一铢一两。引申为极轻的分量。

[6]称:赞扬,称道。

[7]案验:查询验证。

[8]恶():讨厌,憎恨。

[9]廷尉:秦始置,九卿之一,掌刑狱。

[10]阙(què):皇宫。

[11]竟:到底,最终。坐:定罪。

【译文】

赵广汉做京兆尹的时候,专门任用新进人员,这些人年轻力壮,气势凌厉,他们到处滋生事端,也毫不顾忌。赵广汉做了一个接受告密信件的器具,叫官吏与庶民投书来相互揭发他人的隐私,他专门用反复调查、辗转探问的方法来摸清事情原委,所以连里巷间很小的坏事他都知道。因此京兆这个地方政治清明,官吏与庶民都称赞他。后来因为私人的恩怨杀害了荣畜,别人将这件事情上书给皇上,于是派了丞相来调查。广汉怀疑丞相夫人杀害侍婢,就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丞相。皇帝很厌恶广汉这种行为,发落给廷尉处置,京兆的官吏与庶民守在皇宫前面哭泣的有好几万人,有的甚至愿意代他去死。赵广汉最后被腰斩处死。

【评语】

王船山论云[1]:流俗之毁誉其可徇乎[2]?广汉矫健刻覈之吏[3],剥丧国脉[4],败坏风俗者也。乃下狱而守阙号泣者数万人,流俗趋小惠而昧大体[5],相煽以群迷[6],诚乱世之风哉!小民之无知也,贫疾富,弱疾强,忌人之盈而乐其祸,古者谓之“罢民”[7]。夫富强者不恤贫弱,诚有罪矣。乃骄以横,求以忮[8],相妨相怨,其恶惟均。循吏抚其弱而教其强,勉贫者以自存[9],富者之势自戢[10]。广汉任无藉少年,鸷击富强[11],以取罢民之祝颂,于是而民以贫弱为安荣[12],而不知其幸灾乐祸,相偷而即于疲慵,终不救其死亡,其黠者习于伺人之过而龁啮之[13],相仇相杀,不至大乱不止,愚民恃之为父母,岂知酷吏之饵,酷吏之阱耶[14]?宣帝诛广汉,论者犹或冤之,甚矣流俗之惑也。

【注释】

[1]王船山:即王夫之(1619-1692),湖南衡阳人,明末清初思想家,哲学家。字而农,号姜斋,别号一壶道人,与顾炎武,黄宗羲同称明清三大学者。晚年居衡阳之石船山,人称“船山先生”。

[2]流俗:世俗。徇:顺从,曲从。

[3]刻覈():苛刻。

[4]剥丧:伤害,丧乱。国脉:国家命脉。

[5]趋:追逐,趋向。昧:不明。

[6]群迷:丧失本性。

[7]罢(pí)民:不听从教化、不务正业的百姓。

[8]忮(zhì):嫉妒,忌恨。

[9]自存:自谋生计。

[10]戢():收敛。

[11]鸷(zhì)击:残害打击。

[12]安荣:安乐荣耀。

[13]黠:狡诈。龁()啮(niè):咬毁。

[14]阱:捕野兽用的陷坑。

【译文】

王船山评论说:世俗的舆论压力有必要屈从吗?赵广汉本是严酷凶暴的官吏,他动摇国家根基,败坏社会风气,坐牢后在宫门前为他哭嚎申诉的竟多达几万人,市井小民被他的小恩小惠所蒙蔽而全无大局观念,相互煽动以讹传讹,这民风真是体现了世道的混乱啊!市井小民的愚昧无知还体现在:自己穷困潦倒则嫉妒别人荣华富贵,自己落魄失意则嫉妒别人飞黄腾达,嫉妒别人成功而欢喜别人倒霉,古人把这些不懂教化、不务正业的人称作“罢民”。富贵发达而不懂关怀穷人、弱者,本来就是罪过。如果还骄横傲慢,心胸狭窄,提防敌视别人,害怕大家都过上好日子,那就更过分了。好官吏安抚穷人,勉励帮助他们自立自强,为富不仁者的气焰自然就会收敛。而赵广汉则专门指使社会上的小混混,残害打击富人,来博取市井小民的颂扬,造成百姓不思进取、安于贫困,却不知道他在暗地里幸灾乐祸呢。让人们彼此提防,相互攻击直到两败俱伤,也绝不出手搭救,奸诈小人就是这样惯于利用人性的弱点,挑拨人们相互攻击,不到天下大乱绝不罢休。愚民还把这种人当作父母官,哪知这正是酷吏们的诱饵和陷阱啊。汉宣帝诛杀赵广汉,还有人为他鸣冤叫屈,流俗之辈不明事理,也真是太厉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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